竹墩苦哇鸟的传说

【往期回读】

苦哇鸟的传说

小纪镇  花善祥

作者花善祥：小纪镇竹墩村人，老文艺工作者，现任小纪镇文联副主席，在报刊发表过多篇小说、剧本、新闻等作品。（本公众号发表过他多篇写人记事的散文，请见公众号“精彩回顾”）

旧社会童养媳的现象，在农村比比皆是。乡下人称童养媳为“小媳妇”。小媳妇的苦，比黄连苦三分；小媳妇的苦，苦在有苦无处说！

竹墩古镇有个小媳妇，名字叫莲子。她十二岁那年，父亲因病去世，母亲实在无力养活三个孩子，忍泪把人见人爱的长女莲子给富裕人家当小媳妇。莲子离家的头天晚上，把家中水缸里的水挑满，把一大堆柴木劈好堆放在灶房里，把弟妹的破衣衫补得滑滑贴贴，把两间破漏不堪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。家中再没有什么事可做了，她坐在床边，对着半个破圆镜梳妆打扮。穷人家买不起梳头油，只好用水抹头发。莲子一头秀发乌黑光亮，抹上一点水，秀发服服贴贴。衣服虽是粗布，洗刷后板板扎扎，边角分明，穿在她身上倒也得体端庄。脚上一双鞋是簇崭新的，那是莲子花三个晚上做成的。莲子妈眼泪汪汪地对她说：“莲啊，妈对不起你！望你穿着这双新鞋出门，不带走娘家的一点穷气，从今往后能过上称心的日子。”

小媳妇的婆家有良田百十亩，可未来的丈夫有些痴呆，不管看见什么人都抖抖窣窣，泪水汪汪。“我怕，我怕，他要咬我”，他口中不停地重复这句话。说来也怪，他一见到小媳妇，满脸喜悦，呵呵直笑，“好看好看好看”，说个不停。左右四邻见了无不称奇，私下议论：“这个呆货和莲子有缘，往后莲子有好日子过啦。”

小媳妇进了门，手脚勤快，人又和气，未曾开口先微笑，左右四邻称赞不已。然而，不到一个月，小媳妇见人低头不语，还常常用手捂住嘴巴。邻居问她，她话一句不答，急匆匆躲闪开去。众乡邻想，她一定是被婆婆打了嘴巴，那个婆婆可是恶名在外的。可也十分纳闷，小媳妇不赚那呆丈夫，又那么勤快能干，怎么就惹那婆婆来气呢？有好心人悄悄问莲子到底是什么原因，莲子总是退避三舍，缄口不语。久而久之，人们也懒得再问了。

事实恰如众乡邻料想到的。

“你的臭嘴甜得凶呢，见人就喊，我让你喊，让你喊！”婆婆对跪在面前的小媳妇睁圆三角眼，咆哮之后竟用铜烟袋锅烫莲子的嘴巴。

这就难怪莲子见乡邻总是用手捂住嘴巴，原来她那樱桃小嘴已被婆婆的铜烟窝烫得面目全非。

那痴呆儿子每每对莲子笑过，莲子却要被婆婆虐待。那婆婆心理变态了？是的。她看不惯小媳妇的能干，更看不惯小媳妇待人的和气。她常对小媳妇吼道：“你还不知道怎样当小媳妇，让我的烟窝子教你！”

渐渐地，左右四邻难得看到小媳妇的身影。人们只知道小媳妇日夜在磨房推磨。原来拉蘑的驴被卖了，小媳妇成了驴。

一年不到，小媳妇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了。左右四邻和周围庄上的人都纷纷赶去看望。

小媳妇直挺挺地躺在停床上，她的脸被黄纸盖住。众人嘘唏不已。有胆大的老年妇女不顾禁忌，掀去盖在小媳妇脸上的黄纸，众人大惊失色，后退数步，只见小媳妇那张菠菜叶大的脸黄得发亮，嘴角渗着鲜红的血。人们愤怒了，连声责问小媳妇的婆婆：她是怎么死的？她嘴里还渗血，有天大的冤屈啊！

“我没害她，是她命不好，阎王拿她我有什么办法？”

众人气愤不己就报官了。

官府来了人，验了尸，得了结论：小媳妇不是人害死的，是病亡。

众人心中虽不平但也无可奈何，纷纷散去。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第二天发生了：小媳妇的尸体不翼而飞。

那婆娑捶心跺足，赌咒发愿地鬼号：“我不晓得尸首怎没得了！这个丧门星、讨债鬼死了还要害我家1”

小媳妇尸体不见的当天夜里，人们听到庄东头(小媳妇婆婆家住在庄东头第一家)河边传来一声声奇怪得从未听过的鸟叫声。那声音撕心裂肺，尖啸凄厉，时而急促，一声比一声尖厉，时而缓慢，一声比一声凄惨，那叫声分明是：苦苦苦苦，苦哇，苦一一哇，苦一一哇，苦一一哇。从那以后，那叫声一到夜晚就不停。

人们都说，那是小媳妇的魂变成了鸟，是她在向世人诉苦。后有好事的青年夜晚躲在庄东头河边树丛中，听到叫声便用长竹竿拍打水面，看到一只全身乌黑，只有嘴是血红的鸟从水中飞出。人们深信不疑，那鸟是小媳妇变的，因为小媳妇死后嘴里渗血呢。

一个月后，小媳妇的婆婆突然疯了，整天拿个竹竿在东河边抽打树枝。一天，失足落水而亡。她那痴呆儿子奇迹般地好了，每天晚上到东边上烧黄纸。

我们竹墩人称那鸟叫苦哇鸟。现在，到初夏仍听到有苦哇鸟的鸣叫声，只是人们觉得那叫声不那么凄惨了。